我是林風。
我好像……已經死了……
一座破敗不堪的四合院,它藏在南疆十萬大山的深穀之中。
高聳的院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正門處的門楣也已經被風化侵蝕的模糊一片。
但僅從門楣上流暢的雕花線條,以及整座老宅巨大的占地麵積上,足可以看出府邸主家當年是何等興盛。
門楣之上的匾額早已經腐朽斑駁的不成樣子,隻能勉強辨彆出其中一個“林”字。
破敗的老宅左側的竹林下荒草叢生,低矮的灌木之間入眼有一間更加殘破的破茅草屋。
草屋不知道有多久冇有人打理了,頂上的茅草已經被吹的七零八落,掛在房梁上的些許茅草,也被常年連綿的雨水浸染下成了烏黑一片。
“這次不是夢!必須逃!”
清冷的月光,明晃晃的照進茅草屋裡,可以看到一隻帶著現代化氣息的白色行李箱。
一件新潮時尚的現代化產物出現在這裡,顯得很是突兀。
行李箱旁的破竹板床上放置著的,一副棺材赫然在目。
一副,血紅色的棺材。
銀白色的月光下,竹影搖曳在血紅色的棺材蓋上,格外妖異。
夜風吹過竹林,竹林裡響起惹人牙酸的吱呀聲,像是人之將死的呻吟。
血棺上的竹影搖曳,而血棺周圍的空間呈現一片扭曲。
林風心中充斥著恐懼,可在這要命的時刻,他的身體卻直挺挺的僵在了原地。
吱——
尖細的摩擦聲響起,那副棺材在此時……開了!
這一切的故事還得從年初說起。
我叫林風。
今年二十歲,是一名在讀大學生。
不知道為什麼,從這一年年初開始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做一個夢。
那是一個噩夢。
每一次,我都會夢到那片山,有一間茅草屋,裡邊有一副棺材,而我,就睜著眼就躺在那一副棺材裡……
噩夢纏著林風已經快有一年了,而且從他第一次做那個噩夢開始,他的那雙眼睛,也出了問題。
從那天起,林風時常會看見一些不太正常的東西。
“肯定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也可能是睡眠不足吧……。”
林風時常用學習壓力大來安慰自己,但事實證明,林風自的說法更像是自欺欺人。
隨著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多,林風的狀態也開始越來越差。
最讓林風恐懼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那些黑暗裡的東西,有不少已經開始盯上他了!
林風開始不敢起夜,因為他發現深夜的衛生間裡的那東西一直在那等著他。
它就站在門後,等著林風,它對林風很感興趣,因為它就是受不了學業壓力和來自家庭的期望,選擇了在衛生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它很希望能和林風交個朋友。
林風寧願每天走樓梯下樓,也再也不敢去坐電梯。
即便他住在七樓,每天都要上下往返好幾趟累的不成人樣,他也不敢坐電梯。
隻因有一天晚上,林風在電梯裡和那個小女孩對視了一眼後她每天都會在電梯裡等著林風。
或許她很喜歡林風的眼睛,因為隻有這雙眼睛可以注意到她……
林風認識那個小女孩,她叫小楠,和她媽媽住在八樓,半年前,死在了那場電梯意外事故裡。
深夜的教室傳來偏激的爭吵、午夜宿舍衛生間的水龍頭在滴著殷紅的水、那間電梯總是那麼陰涼、教學樓的天台上總有人影在搖擺著向他招手……
每天遭受著這一切,讓林風的精神每日都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為了躲避它們,林風變成了彆人眼中怪人。
林風一直話不多,人緣本就不好的林風,在這一年裡,終於一點點的被這個世界剝離了。
學校的走廊裡經常有人議論,說林風是個瘋子,玩笑的嘲弄著說林風其實有病、精神不正常。
他們對林風唯恐避之不及,不止一個人,不止一次……不是恐懼,也不是敬畏,而是鄙夷、嫌棄。
那是一個下午,林風路過305教室,他看到了一個女孩,紮著高馬尾,靠在視窗漫不經心的捧著一本課本。
那個女孩渾身都散發著女大學生獨有的青春魅力,而且連林風都知道她的名字。
喬雅,很美的名字,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是一個很靜雅的女孩。
中文繫有一個傳統就是男少女多,而喬雅就是大半中文係的男孩子心中的係花。
但現在林風的注意力卻不在喬雅身上,因為兩個渾身是血的恐怖的嬰兒正在死死的抱在喬雅皙白的小腿上!
兩雙血紅的小眼睛死死盯著林風,可林風並冇有什麼英雄救美的想法,那太愚蠢了。
因為他見了太多詭異的事情了,他也曾努力過,但他改變不了什麼,而是讓更多人也認定了他的精神病患者的身份。
不被理解的林風越想越氣,但他也隻能咬牙準備離開,可兩隻血嬰卻在此刻爬上了女孩的胸前。
它們掀開喬雅的領口縮了進去,隻留兩隻小腦袋在外,他們朝著林風,吐著紫紅色的小舌頭。
他們在嘲諷林風!這更是**裸的挑釁!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林風心底擠壓的所有鬱結、恐懼、不安終於爆發了……
“該死的,你彆動!我來幫你!”
“你彆過來!你想做什麼!”對於林風的傳聞,喬雅也有耳聞,林風的好意帶給她的隻剩下恐懼。
最終喬雅**著上身,哭喊著從三樓的視窗跳了下去!
血肉狠狠的拍在了冷硬的水泥地上,溫熱的血水在發散著熱氣。
林風得意的笑了,手裡還抓著帶著體溫的衣物。
直到醫護人員和警察到來的那一刻前,林風一直帶著詭異滿足的表情站在三樓的視窗處俯視著喬雅的屍體。
當警察將他帶到警局的時候,林風終於清醒了,他開始渾身發抖,下意識的躲避著所有人。
麵對警員的詢問,林風的解釋是那麼蒼白,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在懷疑自己。
所有人的眼神都讓林風感到恐懼,他們的眼神裡都充滿了不信任和不耐煩,以及厭惡。
在他們眼中,林風就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偏執的變態殺人犯!
因為這件事,林風被醫院確診,他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很快林風就被強製退學。
“不!我冇有精神分裂!”
“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你們為什麼冇有人願意相信我!”
林風的視線裡,這個世界目之所及都已經被灰色的濃霧包裹。
“末日!是末日要來了!快放我出去!”
迷霧下的世界一片死寂,林風卻看到其中人來人往,那些東西不是人!
他們透過鐵網,看向林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盤珍饈,眼裡都是貪婪!
“他們病了!他們全都瘋了!他們想要吃了我!”
在林風看來,瘋了的不是他!
這座病院就是地獄,這裡每一個護士竟然都長著兩張臉!
這裡的每一間病房之中,都擠滿了人,他們都在對著林風獰笑!
林風一次又一次的拚了命去解釋,可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辯解!
“不!你們明明聽見了!”
醫護人員表麵上的臉悲天憫人,可林風看見了,他們那張麪皮下的另一張滿是得意和嘲諷的嘴臉!
林風不知道他們對我想做什麼,但他猜得到,絕對不是是什麼好事!
醫生認為林風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其中有個醫生居然提議要進行電療!
“一群庸醫,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你們纔是殺人犯!”
他們把林風的四肢用束縛帶捆著準備把林風先關去精神病院!
他們圍繞著林風,在他麵前肆無忌憚的商量著。
在做下這個決定後,他們的嘴角都都裂到耳後根!
他們竟然在笑!
瘋了!他們纔是瘋了!
每一天他們都在暗中偷窺著林風的一舉一動,唯一讓林風慶幸的就是他不再會做噩夢。
因為在這裡林風壓根不敢睡覺!
多少次,林風半夜睜開眼,就會看到它們全都已經圍在了他身旁。
……
“孩子,我來接你了,咱回去吧。”
他,是林風的爺爺,是現在唯一一個相信林風冇有瘋的人。
爺爺牽著林風,貼心的幫他收拾了行李,帶著她一直走,穿越危險的迷霧。
迷迷糊糊中,林風好像回到了鄉下老家,爺爺說要帶著林風去一個地方。
“風娃兒,跟我走吧,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林風愣在了原地。
“爺爺你在說什麼?我冇得病啊!”
連爺爺也不相信我嗎?連他也在騙我嗎?
他,真的是我的爺爺嗎?這一路上我是怎麼回來的,這裡是哪裡?
記不清……記不清了……
一座破敗的四合院,還有一間茅草屋,……那副紅色的棺材!
現實和噩夢就此重疊,林風刹那間驚得魂飛天外。
我要走了!我必須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林風低著頭,不敢再看那副棺材。
“爺爺?我們走吧,我們快點走吧,這裡很危險!”
直覺告訴林風,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傻孩子,咱到家了,你還不進來?”沙啞的聲音卻從那間茅草屋裡麵傳來。
林風渾身汗毛直立,冷汗滲透了衣服,後背很快一片濕粘。
林風現在拉著的人,是誰?
強忍著冇有再說一句話,林風暗中蓄力下一刻,下一刻猛然一把甩開了他一路握著的那隻枯瘦的手。
行李箱被砸在邊上,林風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握著的分明隻有一隻行李箱的把手!
一直牽著他的,不是“爺爺”的手嗎?
那隻白色的行李箱,好眼熟……
林風狠狠搖晃著腦袋,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在他眼中一片模糊。
一陣風吹過,林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他想起來了!
那隻行李箱,被放在了隔壁病床的邊上,那天他剛被關押在病房時他見過的!
那天他在醫院印象最深的東西,就是那一隻白色行李箱。
這行李箱,也不是他的!
那這一路上,是誰帶著他來到這裡的……
爺爺!?
我……有爺爺嗎?
“風娃兒——”
此刻那紅色的棺材裡忽然傳出的呼喚,有些熟悉,卻格外詭異!
林風渾身緊繃,逃跑的想法已經在腦海之中狂轟轟炸,可他的身體卻因為過度緊張而失去了控製。
吱————
棺材要開了!
那聲音,像是黑暗中腐爛的死屍在咧開嘴對發出的笑聲。
扭曲、詭異、尖銳的聲音狠狠刺入林風的耳朵裡,一瞬間讓他毛骨悚然。
灰色的迷霧從棺材縫裡飄出,濃稠的就像漆黑的墨水。
深山的夜晚反常的萬籟俱寂。
殘破不堪的破茅草屋裡,林風腦海之中此刻一片漿糊。
血紅色的棺材蓋打開,漆黑的霧氣從中不斷往外滲透。
棺材縫裡的場景,明明隻是一片漆黑,卻隻一眼就讓林風看的頭昏腦脹。
那棺材裡似乎是藏另一個世界,此刻那個世界的一道裂縫,就敞開在林風麵前。
“風娃兒——”
“林風——林風——”
一聲聲呼喚,極儘扭曲的聲調,讓林風聽的渾身發麻。
“滾開啊!去你的!你不是我爺爺,你騙不了我!都給我滾!”
更要命的是,幾道聲音此刻竟然是從林風背後傳來。
“假的,都是假的!”
心中的恐懼難以言表,強烈的好奇心竟然在此時莫名其妙的升騰,林風顫抖著拚命扭動已經生鏽的脖頸。
頭扭到一半,還冇看到身後的場景,卻忽然感覺到了自己另一側的脖子上一片冰涼。
下一刻林風瞬間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縮小成了針尖大小,淚水忍不住的從眼眶裡噴湧而出。
淒厲的哀嚎聲傳遍山林。
鑽心刺骨的疼痛宛如暴雨襲來,劇烈的疼痛,就好似有人在拿老式剃鬚刀一下又一下到刮動著。
不過此刻刮下的不是林風的鬍鬚,而是血淋淋的血肉!
林風渾身動彈不得,可劇烈的疼痛卻依舊讓他發抖,他無助的張開了嘴,嘴唇已經發白。
斷斷續續的嘶吼從他喉嚨之中發出,深入骨髓的痛楚卻也讓他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哈哈……嗬哈……哈哈……”
“我……我就知道我冇有瘋……是這個世界瘋了……這個世界病了……”
他笑了,帶著癲狂的笑容,眼中留下兩行熱淚。
無數細密的啃食的聲音就在他腦袋裡響起,林風已經失去了痛覺。
讓人頭皮發麻的啃咬聲和異物在腦袋裡攪動的感覺是那麼清晰分明。
他的視野中開始掠過一隻隻尖細觸角狀的東西,似乎是某種類似蜈蚣的昆蟲的對足。
血棺之中的黑色霧氣已經近乎化作實質,開始從林風的口鼻和雙耳不斷灌入他的身體。
林風忽然看到一個詭異的視角,所見的一切都是模糊漆黑一片,眼前唯獨有一道裂縫從中傳來些許亮光。
林風透過裂縫,可以看到一間破敗的茅草屋,還有,直挺挺繃著身子側著半個腦袋的自己。
林風親眼看到了自己的脖子處有一處血肉模糊的血洞,血洞外此刻還露出來半截閃著紅光的蟲尾在那裡蠕動著。
眼前兩種視角在瘋狂的切換更迭,在此刻,林風感覺到似乎有兩個自己同時存在,這讓他又開始了動搖。
“不!不可能!我難道真的是精神分裂了嗎?”
“我不信!”
隨著一聲宛如骨裂的清脆喀嚓聲響起,林風的兩個視角終於合二為一。
最後的一幕,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一整張臉被一直巨大的蜈蚣咬了下來。
那**風熟悉到再不能更熟悉的臉,此刻就像一張麵具被那隻難以描述的蜈蚣戴在了它的頭部。
而林風的腦袋,已經隻剩下被那隻蜈蚣挖空了的纏著血絲的皮肉和碎骨。
林風的意識開始逐漸混沌模糊。
“我冇有瘋!是這個世界瘋了!我知道了!
這也是夢!隻是這個噩夢,比之前的真實了一點而已!”
“我不會認輸的,都是夢而已,隻要醒來!這一切就結束了!”
林風在一遍遍的自我欺騙之中失去了意識,但他的無頭屍身竟然開始顫顫巍巍的往那幅棺材走去。
剛走出兩步,他就跌倒了,那姿態就像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蹣跚學步的孩子。
“林風”終於走到了那副棺材邊上,他緩緩的伸出雙手按在了鮮紅色的棺蓋。
看動作,他是想要合上棺材板。
可下一刻無數的黑霧就從棺材裡邊翻湧的出來吸住了他,拉扯著他的腰要把他拉進去。
脊椎、肋骨斷裂的脆響接連不斷,最後林風的身軀還是被黑霧活生生拉進了棺材裡。
林風此刻的兩半身軀已經隻剩下了皮肉連接,小腹以下的身體被折在他的背上。
頂著林風臉皮的蜈蚣衝破了黑霧,大半個可怖的腦袋已經躍出了棺材。
可就在它即將爬出棺材的那一瞬間卻又被黑霧拉了回去。
蜈蚣回頭凝望棺材裡的一片黑暗,頭上頂著的林風的臉皮上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狠厲決絕的表情。
嘭!
黑霧將蜈蚣狠狠拉回了棺材,可在最後一刻它也用幾十隻對足將棺材蓋合了起來。
血色的棺材不斷震動,直接把棺材下的竹板床震塌了下去。
棺材中,細密的破碎聲此起彼伏。
血紅色的棺身上漸漸爬滿了宛如蛛網的裂紋,整副棺材如今就像一隻渾身爬滿冰裂紋的精美的龍泉瓷器。
不知過了多久,林風的意識才緩緩甦醒,他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絕望。
這一切,都不是夢……
眼前的天空中,灰色的霧氣似乎更重了幾分。
頭頂的血色棺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破碎的,殘留的碎片就像一塊塊紅寶石在陽光下閃耀。
視線一轉,是林風破碎的顱骨,還有已經青黑乾硬的身軀。
下一刻,林風扭頭看到自已經快腐爛的殘破的屍體的每一寸血肉開始蠕動了起來。
更讓林風恐懼的是他竟然變成了那隻蜈蚣!無數破碎的記憶宛如暴雨衝入林風的腦海裡。
無數陌生的聲音都在此刻呼喚著林風,一隻巨大的蜈蚣最後占據了林風的意識,林風也在此刻知曉了它的名字:人麵蠱。
“我是林風……我好像已經死了……但我冇有瘋!你們騙不了我!”